人体增强
 美国《小型战争》杂志2017年第7期发表名为《在未来作战环境中保持军事优势：促进士兵韧性的人体增强新兴技术》的文章。“加拿大国防研究与发展”（Defenc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Canada）首席科学家办公室科技政策与技术预测研究人员的约尔·索普（Joelle Thorpe）、金柏莉·格林（Kimberly Girling）和阿兰·奥格尔（Alain Auger）撰文介绍了人体增强新兴技术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一、概述 训练培养能够抵御身体和心理伤害和疾病的士兵是一项长期的军事挑战，在未来作战环境（FOE）中也将继续存在。本文将介绍一些代表性的人体增强（human enhancement ，HE）新兴技术，这些技术将有望帮助士兵从伤病中迅速恢复，或避免受伤和疾病，从而增强士兵的韧性。士兵韧性增强可以有多种形式，例如：可以更有效治疗伤病的先进药物或医疗设备；确定和提醒士兵潜在威胁的新兴技术；改进士兵能力以减少受伤风险的先进机器等。 军队对人体增强技术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部分原因是其对士兵韧性具有极其广泛的影响。基于这一浓厚兴趣，人体增强领域的科学技术进展非常迅速，预计未来将涌现出大量有助于士兵韧性的新的技术解决方案。最后，我们还探讨了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潜在伦理问题的重要性，以便军队在这些技术准备就绪时能够及时采用。  二、2050年的未来作战环境：预测和假设 世界人口分布最近呈现出非常巨大的变化：2007年以前，全球大多数人口生活在农村而不是城市；2007年起，全世界居住在城市地区的人口比例不断增加，2014年达到54%，预计到2050年将达到66%左右。由于这种持续的人口转变，军队将要面对的未来作战环境特点很可能是人员密集的城市地区。未来作战环境的城市化给美国军队构成了巨大挑战。例如：短兵相接战斗意味着士兵可能需要离开其战斗车辆来完成任务，从而面临受到攻击的更大风险；城市拥塞可能会阻止军队车辆的运动，增加他们被成功攻击的可能性；伤亡人员的撤离可能会延迟，士兵和平民处于危险之中。此外，人口密集城市地区难以控制、嘈杂的特点可能会加剧士兵的生理和认知疲劳，这可能导致决策混乱和失误，造成士兵损伤。由于这些以及其他具有挑战性的因素，2050年的作战环境预计将是复杂和混乱的，并引起美国军方的高度关注。 根据美军的第三次抵消战略，为了保持在未来作战环境中的主导地位，美国军方将一直致力于高强度研发投入来保持对对手的技术优势。具体来说，美国国防部认为人工智能和自主系统的进展是保持技术优势的下一个突破方向。人工智能可能使士兵快速收集和分析海量信息并确定识别目标，自主系统可以使士兵在远离危险区域的地带即可完成作战任务，这两者都非常适用于2050年人口密集、混乱的城市作战环境。但不管美军掌握了什么先进技术，对手会找到新的方法来对付他们。技术先进的军队仍然会受到简易爆炸物等自制的、简陋的武器装备的挑战。此外，先进技术正在变得越来越便宜、越来越容易获取，使得对手更加容易获得和使用它们来对付美国，美国也更难以保持其技术优势。这些事实使一些人得出结论，技术优势可能不足以维持未来作战环境的军事支配地位。相反，“技术……只是一种工具，美国在当前和未来冲突将要面对的核心问题——是人”。换言之，未来作战环境中，战争根本上将继续是人类的事务，不应仅仅依靠技术作为维持优势的方法而对此加以忽视。 如果我们接受未来作战环境中战争将继续以人为中心的合理预测，那就意味着，发生战争冲突时，仍然需要部署地面（海上、空中和网络空间）士兵并面临生命危险。此外，未来城市作战环境的特点表明，未来士兵所面临的风险甚至可能比今天的士兵更大。因此，美国军队面临的一个长期挑战将是如何提高士兵的韧性。能够迅速从伤病中恢复或是能够避免伤病的韧性士兵将是保持未来军事优势的关键因素。提高士兵韧性的一个方法是采用大量新兴技术。基于上述原因，虽然先进武器装备、情报收集、信息通信方面的技术优势，未必能够创造无懈可击的军队，但提高士兵韧性的科技进步对于美国军队将永远具有重要价值：士兵的生理和心理风险总是存在的，健康的、高度集中的士兵对于军事胜利总是非常必要的。培养韧性士兵的重要性反映在大量有助于增强士兵韧性的新兴技术中，其中许多解决方案为人体增强技术。  三、促进士兵韧性的人体增强技术 人体增强技术在文献中有几种不同的定义。例如，一些人将治疗（恢复人体能力到物种正常水平）和增强（超越人类正常能力）相互区分，另一些人认为这种区分存在问题。虽然关于其定义仍有分歧，但普遍共识是难以做出通用定义存在。就本文而言，我们采取了广义的人体增强技术概念，即：能够暂时或永久性改变或促进人体机能的任何可植入、可摄入、可贴身穿戴的技术（药物或装置）。这一定义除了包括那些增强人体能力超出正常范围的（不管其是否用于恢复受伤个体的功能），还包括以先进方式模拟人体生物功能的治疗装置。 虽然外骨骼、机械假肢等人体增强技术看起来可能像科幻小说一样，但人类使用人体增强技术并不是一个新现象。已经使用了几百年的疫苗就可以认为是一种增强手段，因为它能使免疫系统识别并攻击病毒，而人体本来不可能这么做。人体增强技术在社会上也普遍存在：可穿戴式健康监测器非常普及，具有改善健康的潜力；提高运动性能和安全性的设备已经被大量开发和商业化；甚至医疗业人员都对使用增强现实眼镜来协助手术表示出很大的兴趣。毫无疑问，人们对人体增强技术有着广泛的兴趣，这种兴趣甚至超出了地方社会而进入军事范畴。 美国有多家军队研究机构，包括：陆军研究实验室（ARL）、空军研究实验室（AFRL）、海军研究实验室（NRL）、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在开展人体增强技术研究，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也设立了专门的计划来对提高宇航员的效能并缓解风险（“人体健康和效能研究计划”）。DARPA资助的一个相当大的领域就是人体增强技术研发。人体增强技术的进展非常迅速：预计到2050年，战场上的士兵将“穿戴外骨骼，拥有多种植入物，并无缝接入感知和认知增强”。DARPA资助的许多人体增强项目正在开展之中，并处于不同的进展阶段。DARPA官方网站上有详细介绍，例如：研发疼痛疫苗（电子处方项目），开发脑电波控制假肢的神经接口（可靠神经接口技术项目），开发可植入纳米平台监控士兵的生理状态并检测疾病（体内纳米平台项目）等。DARPA感兴趣研发的一些新兴人体增强技术，一旦被引入战场很有可能帮助提高士兵的韧性。 美军对士兵韧性（Soldier resilience）的定义是“能够面对并应付逆境、适应变化、恢复、从挫折中学习和成长的精神、生理、情绪和行为能力”。发展有韧性的士兵，使他们能够更好地避免身体或心理上的伤害和疾病，或者从伤病中更快恢复，对美国军队、士兵、士兵家庭都有明显的好处。例如，韧性士兵可以更好地：（1）在可能导致离队的伤病后更快康复和重返战场；（2）在战场高应激环境下保持冷静和专注，安全完成军事任务；（3）避免精神心理或生理损伤，在退役后顺利平稳地重新融入平民生活。美国陆军的士兵挑战（Army Warfighting Challenges）清单中纳入上述问题，证明了培养韧性士兵对于美军的重要性。在复杂而混乱的未来作战环境中，拥有韧性士兵将是美国军事优势的关键组成部分。 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培养士兵的韧性。美国陆军战备与韧性行动（Army Ready and Resilient Campaign）中包括了士兵和家庭全面强健计划（Comprehensive Soldier and Family Fitness Program），该计划传授韧性和增强技能，使士兵能够“应付逆境，在逆境中表现得更好，在生活中茁壮成长”。发展韧性士兵的另一种方法是采用促进士兵韧性的人体增强技术。人体增强技术可以通过许多方式来促进士兵的韧性，包括改善伤病预防、检测、治疗，提高士兵免受伤病风险的能力，提高士兵威胁检测能力避免发生危险情况等。美陆军作战概念（Army Operating Concept）将人体增强技术列为关键技术领域之一，旨在培养能够在混乱和危险的未来作战环境中茁壮成长的韧性士兵。 DARPA等国防部研究机构对人体增强技术的投入经费数额表明了美国军方对发展韧性士兵相关技术的迫切需求。现有的和新兴的大量人体增强技术也可能有助于提高士兵韧性，表1列举了目前正在发展中的新兴技术和现有技术，以及它们如何帮助提高未来作战环境中的士兵韧性。 表1：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
人体增强技术可以分类为对士兵韧性提供生理、计算、认知、自主或机器人等不同的解决方案。这些分类并不是相互排斥的，许多技术属于多个类别。此外，我们确定了每个技术的技术成熟度（TRL）以评价它们在未来作战环境中的应用前景。技术成熟度较低的技术（TRL 1-3）仍处于概念验证阶段，技术成熟度中等的技术（TRL 4-6）处于实验室检验阶段，技术成熟度高的技术（TRL 7-9）已经在作战环境下进行测试。我们调查的大部分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属于生理类范畴，而且其中大部分技术的成熟度水平都比较低（图1）。也就是说，虽然这些技术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应用于战场，但它们中的大多数仍处于非常早期的发展阶段，因此，它们可能更适合于2050年作战环境的士兵韧性。 图1： 人体增强技术分类和技术成熟度，技术编号见表1 。  只要人类参与冲突，韧性士兵将继续是取得战场胜利以及军事优势地位的必要条件。目前正在研发的新兴人体增强技术可能有助于未来战场上的士兵韧性能力。基于维持士兵韧性的重要性以及人体增强技术在这一领域的巨大作用，未来将继续涌现出大量促进士兵韧性的人体增强新兴技术。然而，无论我们如何看待现有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的军事用途还是仅仅假想其未来前景，至少有一个问题必须得到考虑：如何在符合伦理道德的前提下应用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  四、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的军事伦理问题 如果我们忽略了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应用的伦理问题，我们将可能面临危险。如果缺乏适当的伦理方面的提前考虑，人体增强技术可能在发展阶段受到监管政策的阻滞，从而阻碍人体增强解决方案应用于更为韧性的士兵。也许更严重的是，如果在采用人体增强技术之前不考虑伦理问题，战场上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灾难性的、不道德的情况。这两种结果都不利于在未来作战环境中维持军事优势。 人们关心的是，人体增强技术研发快速发展和政策制定步伐缓慢之间的不均衡导致人体增强技术军事应用相关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等差距不断扩大。这一问题促使许多人开始探讨士兵增强的一般性伦理问题，另一些人则致力于制定能够确定人体增强技术军事应用相关伦理问题的框架。理想情况下，这些框架将被技术研发人员和决策人员采用。技术研发人员可以尽早使用评估框架，通过调整设计方案以及后续的测试和评估阶段，及时发现和减轻与特定人体增强技术相关的伦理问题。政策制定人员可以使用评估框架来确定某一特定技术使用有关的伦理问题，并试图通过制定保护军事伦理的政策来避免这些问题。在这两种情况下，伦理评估都有助于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的发展和使用。 借助于我们研究小组制定的评估框架，我们发现表1和图1列出的每一项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的应用都存在伦理问题。合理的预测是，技术成熟度较低、不太发达的人体增强技术可能具有有更多的伦理问题，技术成熟度较高、较发达的人体增强技术其伦理问题可能较少。虽然我们的样本规模太小，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但平均而言，最常见的伦理问题来自于技术成熟度较低的技术。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技术成熟度如何，所有的人体增强技术都会产生伦理问题。在人体增强技术发展的每个阶段都进行伦理评估非常有必要，我们建议政策制定人员特别关注那些技术成熟度中等和较高的技术，避免耽误它们在不久的将来被迅速采用。此外，技术成熟度较高的人体增强技术也很容易被对手获取，从而产生采取正确应对措施及政策来缓解这些新兴威胁的问题。技术研发人员应当对技术成熟度较低的人体增强技术开展持续的伦理评估，确保这些士兵韧性新兴技术能够在2050年作战环境中得到应用并符合伦理规范。 总的来说，我们在表1中确定的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都会引发许多相同的伦理挑战。例如，大多数人体增强技术在作战环境中使用存在可靠性和可信赖性的问题，它们是否会发生故障导致士兵处于危险之中？这些技术的分配和使用还可能会对部队凝聚力产生负面影响的问题：技术在士兵之间的不平等分配是否会导致关系紧张和失衡？还确认了关于如何回归平民生活的进一步问题，永久性技术会给退伍老兵就业带来不公平的优势或劣势吗？许多士兵韧性人体增强技术也提出了健康和安全的问题，是否存在未知的副作用或长期影响，可能导致士兵在部署期间或退役后发生意料之外的健康问题？此外，强迫士兵使用存在问题的人体增强技术是否合乎伦理，是否需要士兵知情同意？知情同意能够完全避免军队中的胁迫吗？谁应对技术故障负责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如果士兵在服用疲劳缓解药物连续数天没有睡觉后杀死一位盟友或平民，他是否应对承担责任？最后，许多用于士兵韧性的人体增强技术还存在隐私和安全问题，谁能够查看技术采集的个人健康数据？人体增强技术的应用是否会使敌人更容易发现并瞄准一名士兵，从而使他处于危险之中？虽然上述问题还有许多尚没有明确的答案，但它们都需要得到深入考虑，以确保这些人体增强技术在2050年或更早的作战环境中被合乎伦理地使用。 五、结论 军队的强大和高效取决于其士兵的强大和高效；缺乏能够承受战争冲突压力和危险的士兵，任何军队都无法维持其军事支配优势的地位。在2050年人员密集、复杂和混乱的作战环境中，情况尤其如此。虽然未来的战争新技术将继续被我们的盟友和敌人共同创造和使用，但在地面、空中、海上以及越来越多的网络空间中，仍然需要训练有素的士兵。鉴于培养和训练士兵的金钱和时间投入，因精神心理或生理伤病而丧失这些高度熟练的军人非常不可取。能够抵抗伤病或迅速从伤病中恢复并重返战场的士兵不仅对军队有明显的好处，而且对退役士兵重返平民生活、对整个社会都有明显的好处。 在未来五大作战领域（地面、空中、海上、太空和网络空间）中，这些韧性士兵将确保美军在2050年的多域战中保持优势支配地位。目前有相当多人体增强技术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将有助于促进在未来作战环境中执行任务的士兵韧性，我们在本文中强调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虽然这些技术采用了许多不同的方法来提高士兵韧性，但需要通过政策制定或技术设计解决技术应用相关的伦理问题之后，才能采用这些技术提高士兵韧性。在人体增强技术研发的早期阶段正确考虑伦理问题，将使美军能够及时有效采用这些技术。因此，伦理评估不但不会阻碍新兴技术的采用，更能够促进美军利用人体增强技术的好处，为2050年未来作战环境提供极具韧性的士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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